第二章 回北京的路（二）
文/赵怀军
走了十多里地，我们开始往寺仙塬上爬了，几十里地的山路已经让我俩累的够呛，但回家的信念支撑着我们坚持走在回家的路上。开始上山的时候，我们俩都感到了口渴，但是谁也没有准备好路上喝的水。上山本来就是耗费体力的事，一出汗就感到更加的口渴了，没一会儿就觉得嗓子要冒烟了，我实在忍不住了就往路边的山石上捧了一大把雪塞到了口干舌燥的嘴里，好爽，冰凉的在嘴里十分地舒服。三柱子还在坚持着，他怕吃了不干净的雪后闹肚子，不过没一会儿他也开始吃雪了，中午吃的大肉让我们俩口渴的嗓子冒烟了，走一路吃了一路的皑皑白雪。
我是第一次在塬上走这么远的路，近一年的时间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葫芦河川里东游西逛，在川道里眼睛能看三里远就不错了，如今走在一眼望不到边的黄土高原上，我连想起一句诗来：极目楚天舒。
好广阔的黄土高原，好长的小路，远处渺渺茫茫，近处一片白茫茫的雪，我和三柱子越走越累了，拖着有些机械的步子，一步一步的丈量着回家的距离，暮色渐渐地浓了，眼前的景物也消失在视野中了。路也掩藏在淡淡的暮色中了。
我和三柱子在月光下走在一条泛着银光的小路上，路的四周已经随着暮色变得十分静寂，阳光的西下好像也把声音和活力一块带走了，整个塬上没有了一点声音，我的耳朵只能听见从脚下传来吱吱的踩雪声，偶尔的一声狗吠好似是从天边传过来的：汪汪……
走着走着，我的心里有些打鼓了，我在想今晚能在哪里找个住处？怎么也不能连夜走这山路吧？此时三柱子亦是一步不离的跟在我的身后了，我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他一眼，只见他不时地左顾右盼显得十分紧张，我顿了顿嗓子放开了我五音不全的歌喉：我来自阿拉巴马，带着心爱的五弦琴……我这一张口唱歌一下就把三柱子逗乐了，我所唱的歌就没有一个字在调上，简直就是我的随心所欲篡改版，得！三柱子一笑，爷我还不唱了。
我的一嗓子拉开了我们的话题，我和三柱子边走边聊了起来，说话间我们俩沿着小路走进了一个黑乎乎的村子，几只狗在黑暗处叫了起来，我们也看到了星星点点的亮光，我和三柱子朝着一处最近的亮点走了过去。
这是一处临街的窗户，里面泛出一点昏黄的亮光，我轻轻的敲了两下窗户，随即从里面传出一声:那个吗？做甚哩？
“我，我是过路的，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在哪里有住宿的地方？”我赶紧回答了一声。
“奥，这达是寺仙街，往前走个几十步就有个旅店哩”屋子里的人回应说。
“谢啦”说罢我就往前寻旅店去了。走了几十步后我和三柱子一直在仔细的寻找这个旅店，走过去有一二百步我俩也没看见旅店的影子，折回头我们俩一个门口一个门口的看，最终在一个黑色的大门上看到了两个影影绰绰的字：旅店。
我们敲了好一会儿门，里面才传出了声音，拖拖拉拉的来到了门边把门打开了，从不宽的门缝里探出一个脑袋上下打量着我们:“住店？有单位打的证明吗？”
我赶紧对他说:“我们是回家的知青，路过这里就住一个晚上”
“有没有证明？没有证明就不能住。”他说着就要关门。我赶紧一伸手拦住了他关门的动作：“有证明，有证明”。
这个人才闪开了让我们进去了，我们随着他进入了一间冰冷的房间，房间里点着了一盏昏黄的油灯，他接过我手里递过去生产队的介绍信，他凑在油灯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他把介绍信折好又递还给了我，他又上下地看了看我们:“五角钱住一晚，不烧炕”他也不管我们的态度就等着我们交钱了。
我和三柱子用眼睛一交流就决定住在这里了，交了钱登了记，我和三柱子就蜷缩在土炕上休息了。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掉进冰窟窿，那叫一个冷，四处钻出来的冷气直往我身上所有的骨头缝里钻，一个寒战我由迷迷糊糊中醒了过来，我一看三柱子团縮在土炕的一角成了一团，那两个脏呼呼的被子早就都盖在了他的身上，我爬下了土炕溜到了灶房间，划着火柴看到堆在灶旁的一堆柴火，我蹑手蹑脚的抱了一抱柴火回到了房间，我蹲在土炕的灶眼把柴火点着了。
有了火房间里有了些暖和气，我坐在火堆旁暖和着被冻僵了的身子，越来越暖和，我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我的身子一歪，忽悠地一个机灵我就被惊醒了，这时我感觉到后背有阵阵寒意袭来，可前胸却热得有些发烫，我抬眼看了看睡在土炕上的三柱子，他已经舒展开了睡得正香，均匀地鼾声一声接一声响着。
我抖落了一下身上沾的土就爬上了土炕，从三柱子身上拽下来一床被子裹在身上就睡下了。
就在我们睡得正香的时候，门哐当一声就被人推开了:“说过的么，不烧炕，咋！你们咋还用硬柴烧炕了”？
我睁眼一看原来是旅店老板气汹汹的进来了：“晚上太冷了，实在睡不着了，就点了把火取取暖，咋哩么”？
“咋哩么？烧炕用豆秸，咋能用硬柴?一晚加两角钱！”说罢老板气哄哄的出去了，我和三柱子理也没理就又睡下了。
又睡了一会儿，我和三柱子睡不着了，土炕被我烧得暖暖的，我俩起来后整理了一下就去了灶房，勤快的老板已经给我们煮好了玉米碴子粥，并且给我们烧热了一点水准备在灶台最后面的小锅里，我和三柱子就用少的可怜的那点水洗了脸和手。一人一碗喝了糊汤当早点，又一人啃了一个凉饼子，临走时我们掏出五毛钱要付给老板，谁知道老板竟推脱了:“走吧，不要钱了，走吧。”
我和三柱子谢过了老板后就又上路了。
中午时分我们已经走在黄陵的地界儿了，在这里我们可算是人生地不熟了，我们听说过这里经常发生知青被劫道抢劫的事，我此时提高了我的所有注意力，在路过隆坊街里的时候，我紧紧盯着我们身边的一切。
我发现在供销社的门口有一个鬼鬼祟祟知青打扮的人看了我们几眼就消失不见了，我当时也没有太注意他的行踪，我和三柱子找了个饭馆就吃饭去了，很幸运这里居然有白面馒头，这东西自打我下乡就再也没见过，我和三柱子一人吃了四个白馍，吃过之后跟老板要了两碗白开水坐在那里连歇脚带喝水休息了一阵子就又出发了，我一出饭馆就又发现了刚才的那个像知青的那个人，又是一晃就不见人影了。我这时就有些警惕了，我们开始了去往黄陵的征程。
路离开了村镇进入了荒山之中，走到一处下坡的山路时我就觉得似乎要有什么事发生，我默默地做好了应对的准备，提包换到左手上，右手的拐杖握的更紧了，书包的带子也解开了，里面的家伙也可以随手就取出来战斗。就在我还在想着会出现什么情况的时候，前边的路上出现了三个像是知青的人，其中一个粗壮的汉子还真有些霸气，头上顶着一顶崭新的国防绿军帽，披着一件同样颜色的军大衣，嘴里还叼着一根冒着烟的烟卷，淡淡的烟从他的嘴里吐了出来，另一个就是我在街里看到的那个人。最前面还站着一个手拿着一根二尺来长细小木棍的人，三个人看样子就是传说中专门抢劫知青的知青了，三柱子吓得有些筛糠了，一下子就躲在了我的身后，我知道一旦我也被吓坏，那我俩的命运绝对就是不容乐观了，，同时头也不回的悄悄对三柱子说:跟着我，看我怎么碎了他们丫的。其实我也是在给自己打气，不过这样的阵势我早就设想了对付的手段。
“哥们，回北京啊，拆的拆的点叶子（人民币的意思）花花。”那个叼烟卷的先发话了。紧接着那两个也开始搭腔了“
你们丫的快点，自己掏三张大团结!”不过那个“丫的”让我听起来说的十分别扭。
“回北京，路过，哥们高抬贵手，”我听出来了这仨不是北京知青，他们说话都有当地人的口音，我知道遇到了当地的混混儿了，可能是屡次得手他们大大咧咧站在那儿就等着收钱了。
“少他妈废话，掏，掏钱!”，那个壮汉向我逼近了一步，三柱子依旧躲在我身后，我假意十分害怕把包递给了三柱子:“给，给你们拿啊。”就在三柱子接过包的一刹那，我手中的棍子已经挥了起来，就听噗的一声，我的棍子已经作作实实的抡在那位的肩膀上了，我的动作极其的快速，令对方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我的棍子又抡了起来:“谁他妈的给谁钱，还他妈的不一定呢，孙子!”随着我的喊声棍子又朝那位的头上轮了过去。挨了一棍子的那位有点蒙，另外二位早就撤身退出五六步远了，他们也亮出了家伙，，挨打的这位手里的报纸卷已经掉在了地上，。，，。我手中的棍子两三米内三两个人根本就近不了身。我的棍子一变向，就横着打在了他的后腰上，这哥们真禁打，只是趔趄了一下依旧晃着向我冲过来了，我拿棍子头玩命的一杵他，他迎着棍子反手就要抢我的棍子，我随手一抡把棍子又举在他的头顶上，顺势就砸了下去，只见他的脸上顿时就见了红，那两个说话间也向我冲了过来，我随手把菜刀提溜出来了:“劫我？我他妈的还不知道劫谁呢，孙子过来呀”。
我一步就窜到了挨打的这位身边，薅住了他军大衣的领子，这位还想反抗，我用菜刀平拍了丫脑袋一下，这一下才把他打服了，那两位也停住了脚步，我的野性也上来了:“怎么渣，不服？你俩丫的过来!”我抬起脚就把挨打的这位踹了一个跟头。
那两个明显的胆怯了，，扶起了摔倒的那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