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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 贾平凹传

2023-05-25 17:04:50



平凹,商洛人,生丹凤棣花镇。谓“凹公”、誉“鬼才”,以书文名天下。


壬辰年(1952),凹公诞。时有卜师曰:贾家土坑,不宜生产,生十死八。贾母惧,遂于怀胎十月借居他家,凹公诞。时棣花镇,春和景明,惠风和畅。俄顷,迅雷震电,骤雨忽至,蚕妇村珉皆震惶,惟村东一白眉老捋须叹曰:“文曲星自东南降矣。”时人皆以为妄,莫之许也。


棣花乡俗,童子难保,欲认干爹。越明日,贾母带凹出,遇张三,乃为父,遇李四,遇鸡犬亦为之。甚未料及,父乃一私塾,家有《康熙字典》,晓古文,能铭旌。


凹公幼病,病不就医,以姜汤掩汗拔火,磁片破眉而泻治,久而不愈,父请神咒以驱。少长,平凹修发,适草履,于祠习字,偶有所得,博涉秦腔、能做对。



己亥年(1959年),凹公垂髫,入庠序。身低短,无所好,每观同龄妙女嬉戏,无所趣,终日枯坐冥想,或目视蚂蚁,或观柳上蝉蜕,或看葵上彩蝶,以及昆虫搏斗,日后作品皆有所写,皆栩栩如生。


古之商洛,中原湘楚锁钥之地。古有李杜文章在,今有凹公石墨存。棣华镇不乏异人,善制木,以泥塑,通文墨,精胡琴,理鼓谱,歌秦腔。时有人曰:棣花街勿妄书。


壬子年(1972),凹公以甲等优录西北大学堂,修文学。凹公为人,性木楞,好独处,似不能言者。其事,无所道者,然其于文,则不世之豪杰,能惊天地泣鬼神,世多惊骇。


凹公寝无帐,夏夜时被蚊咬。实烦极,其反静矣。意欲:区区一蚊柰我何?此或可曾咬有识之士。然则,此亦知识蚊,其染于我者,亦必知乎。



癸酉年(1993),凹公《废都》出,载《十月》。所作多言情,男女床事。世人惊为奇。一时传之纷纷,洛阳纸贵。其文每至性处,括号释文:“此去四十字。”其涌之情遽俘国人之心,时人如过江之鲫,争看废都,忘寝与食。市闾巷,茶楼肆,莫不谈《废都》,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论“废都”。


一男看《废都》迷,乃淫其妹,且致其死。其事出,檄《废都》之声不绝,人多以《废都》恶风,求禁毁,一夕为集矢之的矣。时,凹公之势当穷。


世多有谤,凹公以“流氓家”号名神州。时以《废都》乃歪书,若不禁,其将遗患。至是,书多封禁,盗版流行,多则千册。凡盗版六十种。


季羡林曰:《废都》二十年而大光。


温儒敏以《废都》与《平原》比,以《废都》可称东《原》。


杨宪益诗曰:“忽见书摊炒《废都》,贾生才调古今无。人心不足蛇吞象,财欲难填鬼符箓。猛发事壮声势,自删辞弄玄虚。如文字全删,改绘春宫秘戏图。”


凹公笑曰:“文之优者,非单一解读,时间可证。”


诚如凹公言,后十六载,《废都》竟解禁。丁丑年(1997),凹公携《废都》获法兰西费米娜文学奖。



戊子年(2008),凹公《秦腔》摘茅奖,“凹公”封茅盾公。


《秦腔》诞,:吾惊于凹公能与时代出人意表处寻秘道。


李星曰:自《废都》始,凹公文语已登峰造极,且成一家之言。


凹公名震天下,其作为英法德凡二十译种,风行于世。



丙申冬(2016),文代会论,训词,作协阍移人,凹公之名赫然在列,讯及长安,三秦欢腾,于昔日申奥成也。时天下媒,无不争相报道,机肆站埠处,莫不喜谈凹公晋京。


凹公为文,多旖旎之句。


其曰:擀杖插地,欲长红花。石子掷水,冀出尾巴。纸压枕下,梦印画。邮票贴心,念达伊人远方。


其曰:习文有三境,一者囫囵吞枣,乃曰享受;二其静心坐读,乃曰吟味;三者一句复一句,乃曰深究。三遍读过,数日之后,复读,惟勤于事,方无杂念乃有所启。


凹公为文善喻,其曰:三月春风拂面,觉如何?如婴儿之臀,嫩嫩之,滑滑之。


其曰:目赤,不停瞬,如鸡屁。膏涂唇甚厚,若掴耳光肿矣。


其曰:世之最沉何物?非金非石,乃股也。


凹公多轶事。


凹公甚惜其长,每言至此,莫不恨恨。或恨乡贫,令其体无长;又疑寝无暖,乃缩之。曾为文曰:,冯骥才与吾合影,吾不悦。何为?冯君长二米,吾一米。盖小巫见大巫。



某问曰:何与余秋雨私交深?


凹公曰:孰之文善者则服之。出人不易,其于学者有居功。


某日,女浅去父斋,见父手有痕。问之,乃父曰:昨玩牌,某耍赖,不与钱,吾手往袋索钱,相持不决,手伤。浅笑问:钱可得?凹公喜极,颔首吐舌。


时曰:深公啬。每为文,字小如蚁,有刊物以稿纸赠,凹公压枕下惜用,后画冥钱,烧与亡父。


一日,凹公请沪上文友食葫芦头。问何为葫芦头?凹公曰:猪痔是也。


一日,一女记访凹公,见其乌发不复,顶秃,而顷刻伤。凹公慰之:富矿山不生草也。吾顶秃益多,省洗理费,亦小辫可执,有虱亦可一望,尚不见发为民,虽愤怒之,亦无大怒…… 闻欢处,女记以手抚头,凹公曰:秃男之贵乃在此头可观,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凹公好财。一日一刊予两千银稿费,凹公喜甚,旋而又恐。恐者,取此银危矣,乃约友人共往。得钱,点钞多遍,然无数明,非多即少。后无果,复存票号,柜员云:汝方才取,复又存,何为?凹公始知做傻事矣。二人乃嘻。后凹公遂将稿费付其妻治。


凹公有一友曰邢庆仁,其画室名“玫瑰园”。


一次,凹公欲去邢处,临行前,其与妻发一短信,乃曰:“吾去玫瑰园见庆仁。”

不意,夫人收信回电,急赴之。至玫瑰园,妻诧异万分,此园主乃一矮肥男。

凹妻惊诧,凹公与友谓其行,亦诧异。凹妻脸红,欲言又止,不得解,欲示之凹公信。


二人见信,乐矣。所云:“吾去玫瑰园见情人。”


凹公之吝,显名也。有谣,凹公之印在其妻,凡索画者,须先交钱,乃盖印,否则不给。



向凹公索字者甚众,或不胜其扰,其告云:“凡索字者,每字千元。不然,免开尊口。拒赴堂会,望合作。”后又示曰:


“自古字画货卖,吾固开价,去岁字千,画千五,今人老笔亦老,米涨字亦涨,官民男也,认钱不认官,看人不看性。一手数钱,一手持货,两相好,谓君当佳。尔吝钱,吾惜墨,谓谁也,谓吾尤佳。人皆为客,成交不成或可喝茶。”


去岁,数载前,莫言与凹公未识,莫言发电求凹公车站相迎。某日:人不识君,岂以一电迎君。莫言思亦然,乃止。莫言后知,凹公真骑车迎之,举一笼,上书:“莫言”二字。言此,莫言与凹公笑。



凹公好酒,亦誉能饮,自诩“长安首饮”。其谓饮者多善誉,李太白亦然,本以诗名,而独言“唯饮者存其名”。


癸亥年(1983),凹公迁城,居于穷阎漏屋,上漏下湿,不蔽风雨,然心遂大足!将其旧照悬于墙,并题字:“贾平凹,三字其形,其间,其义,不规不则不伦不类,名如人,文如名,丑恶可见矣,生于壬辰年二月二十一日,少时居商州不出。后入长安,曾以济天下之雄心,然无翻江倒海之才,落拓入文道,魔蚀骨髓不自拔,作书之虫,作笔之鬼。廿二岁,奇遇乡亲韩氏,各自相见钟情,三年后遂成夫妻。其生于旧门,淑贤如静山,豁达似春水。又年后得一小女,起名浅浅,性极灵慧,添人生无限乐气。又一年入城合家,客居城北方新村,茅屋墟舍,然顺应自然,求得天成。为人为文,作夫作妇,绝权欲,弃浮华,归其天簌,必怡然乎,家窠平和,则处烦嚣尘世而自立也。”



丁酉年(2017)三月,澳门学堂授凹公博士学位,表其文卓。时年六十有五矣。摘澳大博士者有王蒙、莫言、余光中、金庸、白先勇诸公。


太史公曰:天下文士,独领风骚者皆短,唯凹公能久不衰,非才情,乃大志。酷嗜读,爱生活,谦低调,不矜功,心无旁骛世难及。人之不患无志,而患无恒也!凹公为文而生。不立流派而自成一家,凹公之密匙乃生、老、病,爱、欲、求也。


论者谓:凹公乃侠士,乃豪杰,乃斗士。余则谓善人也。凹公为文,笔耕不辍,以地为纸,以雨为墨,吸风饮露,通真达灵,以此始有天下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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